“只想了这个?”
“还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江洵哥哥。”
云若又吃了一勺冰沙，剩下的一大半却是不吃了，递到了江洵的手里面。
江洵也不嫌弃，拿起云若用过的勺子，将剩下的冰沙解决掉。
这是两个人的小习惯了。
冰沙这种东西，江洵不会不让云若碰，却会控制着量。
她只能吃一部分，其余的他由负责。
“旁人当初忍她捧她，皆是因为她苏家大小姐的身份，而非苏玉锦本身有多大的威慑力。可我总觉得，苏家若是真的知道苏玉锦做的事情，可能不会站在她的身边。”
“这个结论，是从什么地方得出来的?难道又是若若的直觉?”
江洵拿起手帕，擦了擦自己的手指。
“当然是有考证的，苏家的态度不是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么？他们家，重颜面大于自己的儿女。”
赞许地点了点头后，江洵清了下自己的嗓子，顺着云若的话接着说。
“苏家的弱点是名声，名声毁了，苏家也就不足为惧。这不是因为名声有多重要，只是因为他们自己慌了手脚。”
“若若，你又懂得了什么?”
若有所思地想了想，云若抿了下嘴。
“苏家人心性不足，到了这一代，也是合该走的下坡路。”
“每一个家族都是这样，不管外表再是花团锦簇，都是有着自己的弱点的。区别不过是，看得出来看不出来罢了。”
说完后，江洵沉默了片刻。
云若偏了下头，却也没说什么。
她知道的，他这是想到了自己。
“江洵哥哥做事稳妥，分得清楚轻重缓急，这是很好的事情。”
“你又知道了什么?”
他眼神软了软，伸手摸了摸云若的脑袋，好一会儿没舍得放下去。
“心里面有宏图大志的人，现在却只能束手束脚，是会觉得难受的。可是，我们都没有办法。”
她任由江洵将她的发型弄乱，没有反抗。
江洵憋着的东西太多，却很少和人说，就连云若，也只是窥得四五分而已。
也是因为这个缘故，她心里是失落的。
“忍一时风平浪静，这道理我懂得。就是有时候会觉得憋屈，毕竟，我是不愿意做勾践的。”
“哪里就到了那种地步？”
她笑笑，没有将江洵的话放在心上。
“未来的事情，谁也说不准啊。”
男子侧目看她，目光中带着无人知道的隐忧。
算了算了，她一无所知，倒也是好事。
气氛像是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。
云若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，但她对此并不觉得舒服。
抿了抿嘴，她转移了话题。
“江洵哥哥，你说，苏玉锦的道歉，会亲自给杜钧吗？”
绕来绕去，又回到了那两个人身上。
云若觉得没劲，一时间又找不到别的事情说，只能捡着现成的来。
“他们两个有的是纠缠，不会因为苏玉锦出国而结束的。若若，杜钧表面上放下了，可这又有谁相信呢？”
感情的是事情，就是那么的反复无常。
旁人看的是无聊至极，身在其中，却又有些心不由己。
杜钧如此，他自己，也是如此。
“他也变了很多，我倒是看出来了。离女同学八尺远，性格也沉默了不少，都不像小霸王了。”
关于杜钧，云若虽然也算是日日和他相处，可到底是关注不多。
“这叫情伤，你还小，不懂。”
“噗嗤——”
小姑娘一下子笑了出来，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。
“笑什么?”
他说的难道不对吗？
“杜钧这人还真的是可怜，一开始喜欢的人，是苏玉锦这般的女生，虽可恶，可在他自己心里面，或许也算是惊艳了时光。”
她懂得不多，只能分析到这里，却又不是很理解，这到底是为什么。
“可能是少年情谊，也有可能是，得不到的心理在作祟吧。”
他做了评价，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。
故事里面的女主角，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静默着。
任由透过百叶窗的阳光，从自己的脸上照过，又隐入了西方的天空。
找杜钧道歉，这的确是她应该做的事情。
可是对于苏玉锦来说，这个实在是太难了。
她自己知道，她已经变了。
她也不害怕别人知道她变了，可是，独独杜钧一个人不可以。
他要自己在她的心里面，永远是那个骄傲而跋扈的苏玉锦。
即便那样的人印象不好，却至少证明过，她曾经那么鲜活的活着。
“杜钧，我到底还是欠你一声对不起。”
云若离开江家，和周老师去酒店的那天，也是苏玉锦离开郡城，飞往异国他乡的日子。
一边是亲友相送，万千叮嘱，一边是孤身一人，冷冷清清。
也幸好是苏玉锦不知道云若那边的情况，不然的话，或许会更加觉得怅然。
在候机区等待的时候，她百无聊赖地扫着周围的情形。
却没想到，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他似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。
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，苏玉锦诧异于自己，竟然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细小的汗珠，还有滚动着的喉结。
可是，在看清楚杜钧后，她却飞快地低下了头。
有些无措地绞着自己的衣角，额头上浸满了汗水，心脏也跳得飞快。
他是来找自己的吗？
脑海里面只剩下这一个问题，却将她的脑子塞满，让她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事情。
片刻后，她似乎想到，自己不应该这个样子的。
她要在杜钧的心里面，留下来那个跋扈少女的形象。
而非像是个丧家之犬。
可无论她怎么尝试，到底还是做不到和以前一般。
她气馁了，终于放弃。
苏玉锦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，自己曾经的骄傲，都被摧毁了，再也建立不起来。
她自嘲地笑了笑，莫名觉得自己矫情。
和云若受的那些比起来，她这一点简直就是小事一桩吧，又在介意什么?
“苏玉锦。”
她乱七八糟想着事情的时候，杜钧早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。
他低头看着，几乎要将脑袋埋到自己胸口的少女，一时间心里面五味杂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