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女仆愣了有两秒，重新低下头去，转身要走。
男鬼伸手将她抓住，道：“告诉我。这是哪？我是谁？”
女仆视线盯住了地面，道：“先生，我无权直呼您的姓名。这是冒犯。”
男鬼摇摇头，道：“没关系。告诉我。”
女仆转身要逃。
男鬼将她再次拉回，左手食指探到她下巴下面，轻轻将她的脸托起，和自己四目相对，道：“告诉我。”
“贵七。这里是您的家，贵庄。”女仆老老实实的回道。
男鬼点点头，放开手，目送她离开。
他闭眼仔细试着回忆名字和地点，但脑海中好半天，也只有那两个字而已，并无更多的信息。
他只好随意选了一件鳄鱼牌的短袖和长裤，穿戴齐整，去了大厅。
大厅里，此时早已大大小小站满了女仆。她们齐整的排成两队，出现在贵七的左右。
左边的一队年纪大一些，20岁以上，身材挺拔，一个个高昂着头，美目放光。
她们迎接贵七的目光时眼神中满是难掩的自信与激动，化着淡妆的脸上还有浓浓的光荣之色。
右边的女仆就要气质差一些。
她们都只有16岁左右的年纪，根本不敢正眼去看贵七的脸，只敢在贵七的目光不再自己身上的时候，才偷偷的端详，然后，看的自己的小脸发红发烫，感到害羞，不自觉的又低下头。
整个女仆团成员差不多有两百余人。
贵七还从未见过这阵势，他从人群中走过，不由得感到一丝局促。
等坐到了大厅正中一张20来人的大方形桌子旁，才稍稍感到一丝放松。
他还无法认同自己是这么多女仆之主的身份，更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。
最关键的是，贵七想不明白，这里与何碧又有什么关系。
“老爷。这是今天刚刚从新西兰空运过来的水果。您快尝尝。”
“老爷。这是刚刚从南极运送过来的雪水。纯天然，无加工，绿色健康。一杯要100块呢。”
这时，女仆们四散离开，仿佛是酒店的餐饮员一样，在厨房进进出出，端来各种稀罕的美食。
贵七却毫无心情。
他点头向女仆们致意，表示友好，心里却始终在挂念何碧的事情。
“啊！”
突然，厨房里传出一声大叫。
贵七一愣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却本能的感觉到这或许与何碧有关。
他也顾不得询问，便跑了进去。
里面乱作一团。
地面散落着各种珍奇的美食，还有碎裂的盘子。
一个只有16岁左右的女孩在女仆们中穿来插去，正在上演精彩的猫鼠大戏。
女孩扎着马尾，穿着一件和她年纪不符的裙子，陈旧，且还有透视效果。
那应该是30多岁在的妓女才会穿的款式。
可能是她的母亲就是从事这种行业的，也可能是女孩的哪个亲戚送的。
当然，贵七更希望的是女孩是从旧货市场用几块钱换来的。
总之，他很不愿意相信这是女孩从哪个商场，按照哪个中年油腻大叔的特殊癖好为自己买的，然后，一直从新的穿成现在这个样子。
女孩动作很灵活，把女仆们耍的团团转，但还是架不住人多。
她从厨房煤气炉上跳到大锅上，又跳到女仆们的头上，逐渐接近窗户，眼看着就要逃出去了。
突然间，一只女仆的大手，将她的右腿扯住了。
女孩挣脱不开，在三个女仆的押送下，五花大绑着来到贵七面前。
贵七看到女孩脸上的不服气，笑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女孩哼了一声，把头侧向了一边。
她身后一名女仆熟练的抄起扫帚砰地一声，抽在她背上，道：“老爷问你话呢。老实回答。”
女孩呲了呲牙，弓起了背，深深看了她一眼，低头看着地面，道：“何碧。”
贵七一愣，伸手托起她下巴，仔细端详她的脸，与记忆中的何碧一一对照。
不对。五官都不一样。何碧的脸是鹅蛋形，而这个丫头的脸是圆形。何碧的鼻子没那么塌。这个丫头的鼻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。
他摇摇头，这时，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整容两个字。
贵七于是又问：“你的名字，是哪两个字？”
女孩道：“何方神圣的何，碧玉的碧。”
贵七确定眼前人就是他要找的人。
他突然露出笑容，亲自给何碧解开了绳子，道：“你很缺钱吗？”
何碧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，不说话，但眼神却是已经清楚的给出了回答，仿佛在说“你是瞎子吗？不缺钱犯得着来偷东西吗？”一样。
贵七露出温柔的笑容，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转头看向一边拿着扫帚的女仆，道：“去。从我的账户里转十万块钱给她。她现在这个年纪，一年的学费应该够了。哦，对了。她的衣服太久了，从我的衣橱里拿两套好的衣服给她。让她换上一套，再给她一套好轮着换。不要怠慢了。”
那女仆呆呆的看着贵七，好半天没有反应，她脸上全是怀疑的神色。
旁边其他的女仆也都一个个瞪圆了眼睛，不知道贵七在搞什么鬼。
“老爷。她刚刚偷了您的东西。她是一个贼。你不应该对她这样。”那女仆道。
贵七道：“不要多问。去做事。”
那女仆道：“老爷。我们辛辛苦苦服侍您一年也没这么多钱，你却一下子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偷。您是不是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？”
贵七摇摇头，道：“我只想帮助这个可怜的孩子。不让她误入歧途。快去吧。要是你不去，我只好亲自去了。”
女仆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好的，老爷，我知道了。不用您亲自准备。我这就去办。”
她把何碧带去了衣柜间，还给她洗了澡，将她打扮的青春貌美，带回了贵七面前。
此时的何碧，气质大变样。如果说一个小时前，她还是个从贫民窟里逃出来的小黑鬼，那现在她就是富豪家的小千金。她的模样没长大以后漂亮，还透着青涩，但打扮高贵，身上仿佛闪着光。
贵七满意的点点头，亲自将她送走，看到何碧远去的背影，他心里一阵安慰。
这样，她应该就不会那么扭曲了。再过个几年，她应该会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电视节目的制作人。
可是，突然之间，他的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觉。帮助何碧的这件事，他似乎早就做过，刚才的那段心里独白也仿佛在什么时候有过一样。
他试着仔细回忆了一番，果然，清晰记起了是有过这样的经历。他帮助何碧的过程包括吩咐的内容竟然也一模一样，但是多年之后，他再次遇到何碧的时候，他自己已经死了，而何碧就在他的见证中一步步的走向死亡，最终躺在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上。
贵七默默看了何碧消失的树林，仿佛一瞬间明白真相，追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