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响，裴砚初缓缓开口：“我与大梁皇室有仇，坐在至高无上位置的那个人，害死了我的父母，我这些年来都是为了复仇而活着，整个人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，像我这种满心仇恨的人本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，可我能控制得了我的情绪，控制的了思想，但控制不了我的心。”
他拉起沈梨的手，放到自己的胸口，一字一句认真道：“这颗心，现在为你跳动着。”
沈梨微怔，别过脸，缓缓闭上眼睛，泪珠顺着眼尾落下。
“我明白了，我不会阻止你，但你出去的时候，能否告知我一声，让我知道你去哪里。”她声音有些颤抖，“我不想整天提心吊胆……”
沈梨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，这段时间天天担惊受怕，把她搞得心力交瘁，都有些不像从前的自己了。
她太害怕有一天醒来收到的是自己枕边人的死讯。
裴砚初把她拥入怀中，他力气很大，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儿融进自己的骨血中。
温凉的指尖轻轻擦拭她的眼泪，薄唇在她的脸上印上淡淡的一个吻。
“我保证，以后去哪里都会跟你说。”
是他想的理所当然，以为瞒着对沈梨来说是一件好事，殊不知她想要的并不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安全感。
裴砚初没有遇见沈梨之前感情方面一片空白，有很多情感上的事情他都不懂，总得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。
一切都说开了，沈梨心里的阴霾也驱散不少，她继续在家里写稿子，研制新的香皂，调制新的口红颜色。
孤月敲了敲门，给她端进来一杯茶，“夫人，喝杯茶润润嗓子吧。”
这几个月来，她也渐渐放下心中的悬念，全心全意的照顾好主母跟主子。
沈梨放下笔，抿了一口茶水，淡淡的苦涩味道在嘴巴里蔓延开来，脑子一瞬间就精神了不少。
她不是很喜欢喝茶，因为不喜欢那种苦涩的味道，但疲惫的时候喝上一口还挺不错的。
沈梨放下茶杯，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孤月，在她手上的伤疤处停留了片刻，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。
孤月对目光一向很敏感，立马把袖子拉下，盖过她满是伤疤的手。
沈梨收回目光，如果她没推断错，孤月应该不是个普通的丫鬟，或许跟顾九郎有关，但目前她并不想拆穿。
傻人有傻人的活法，有时候太过通透也不太好。
晚上，裴砚初走进来替沈梨绞干头发，这里没有便利的吹风机，每次洗完头都得用毛巾裹上，然后不停的扭干水分，晾上一会儿，它就自动干了。
沈梨的头发又多又长，每次洗头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儿，她头躺在顾九郎的大腿上，望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角，直接问道：“你是不是又得出去几天？
“你……如何得知？”裴砚初略有些惊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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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还用说吗？你自从上午收到信件后脸色就一直不对。”沈梨撇了撇嘴，她又不是傻子，自然能看得出来。
裴砚初手法很是温柔，不停的帮她擦干头发，倒也没有瞒着她：“我明天确实是要去云城一趟，估计要五六天时间就会赶回来。”
“嗯，你一切小心便是。”沈梨语气闷闷的。
事到如今，她也不好说些什么，只能默默的祈祷他能平安归来。
京城。
原本繁华热闹的皇城根底下，现在到处是一片萧条之景，过往的路人行色匆匆，不敢多言半句，人声鼎沸的酒楼茶馆纷纷闭门，背后的东家要么躲在家里不敢出来，要么举家搬迁，逃离京城。
他们都心知这天子的尿性，万一那些起义军真的打到了京城，那么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就是去当炮灰，去送死的命。
什么爱民如子，通通都是狗屁话，到了那一天，那些道貌岸然的当权者还不是只顾着自己的性命，哪里管他们平民百姓的死活。
所以有眼力见的能离开就离开，没有本事离开的就只能躲在家里，祈祷起义军不会那么快来到京城。
庄严肃穆的皇城，人人自危，来往的太监宫女不见往日的谄媚之色，个个都面如死灰，仿佛大限已至。
只顾争奇斗艳的后宫，此刻也歇了心思，各个妃子宫门紧闭，提心吊胆，若叛军一旦进宫，那么她们这些妃子下场就是最惨的。
有一些不得宠的妃子开始散尽家财，只为托个口信出去给家人，让他们想方设法来把自己弄出去。
若在天下太平的时候，后宫无疑是女子挤破脑袋也想进来的地方，但放在了乱世，这里就是人间炼狱。
前朝的下场，历历在目，无数妃子被凌辱致死，比军妓还要不如。
御书房内不知道摔破了多少个茶杯，官员们瑟瑟发抖的跪在下面，大气不敢喘一声。
“你们简直是一群废物饭桶，那些乱党贼子，短短三天时间就占据一城，驻扎的守军不堪一击！”
崇阳帝没想到那些诸侯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，敢反了他们大梁的天下。
前天刚接到的线报，今天就传来他们占据一城的消息。
不仅如此，西北、漠南等封地的诸侯也纷纷起义，按照这样下去，不出半年，整个大梁的版图都会沦陷在他们的手里。
“以前我待他们可不薄！现在居然敢反咬一口，果然就是养不熟的狼崽子！”崇阳帝把桌上的奏折一扫而落，脸上满是怒意。
现在底下跪着的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酒囊饭袋，平时只会拍马屁，一到紧要关头，根本提不出什么意见。
而以前的那些忠臣要么被崇阳帝摘了乌纱帽，要么被他拉下去砍了，现在满朝文武百官竟没有一个能站出来想办法的，全都是缩头乌龟。
“要不我们迁都？”一个官员弱弱的站出来发言。
饶是一向沉迷酒色的崇阳帝都被这话给气笑了，若是当朝天子都弃都城不顾，那如何能鼓舞士气，让那些士兵为大梁卖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