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只看尸体，还不足以判断病症。不过这些人皮肤不曾溃烂、生疹，当不是天花、麻疹等疾病。”
吴普捻须说道，却捻了一个空。
胡子都在口罩之中包着呢。
“还是要看到病患，才能有更深一层的判断。”
樊阿也道。
至于其余医师，也是“不好断定”的意思。
陈故道：
“瘟疫之疾，来源复杂，不看到病患，确实不好断定。”
停了一停，陈故又接着道：
“诸位，等到尸体焚化完毕，芦花聚便可以进行隔离诊治了，介时还要有劳诸位！某就不多说了，医者仁心，诸位行医救人，都有功劳，等到彻底扑灭这次瘟疫，某为诸位请功！”
“治病救人，乃是我等本分，不敢称功。”
吴普等人都是拱手谦虚道。
陈故摇头，道：
“医者，技工之一，一向来地位并不突出。经此一事，某深觉医者之重要性。
下邳城外有无名书院，向前只招收蒙童与士子，教授文字、经义，如今看来，某太过于偏颇，某打算成立一门学科，乃是医学，招收愿意从医之人，与各地兴办医院，救死扶伤，治病救人！
诸位助我扑杀瘟疫，某绝不亏待，如果有愿意开馆授徒者，某为他请官职、发俸禄！”
“嘶……”
即便有口罩遮挡，众人还是深吸一口气！
这个时代虽然也有收徒之事，但一般都是一个老师领数名弟子，采取言传身教的模式教学。
像士子读书一样的开馆授徒，闻所未闻！
这件事如果成了，不在于官职和俸禄，只说这件事本身，便足以留名青史了！
那作为第一批的参与者，自己等人便一定会史册留名！
“一切谨遵将军吩咐！”
众人脸上泛着隐隐的喜色，拱手道。
陈故在下邳便是功曹，除外则是“提点三军司命、都督军政”的军师将军！
眼见调动了诸人的积极性，陈故终于一笑：
“诸位，机不可失，失不再来，某介时也会邀请当代各神医，诸位便是相互交流，我想也会获得极大的提升。
好了，那事总要在此间事了之后才可谋划，如今解决当下难题才是紧迫的正事！”
“某观这些死尸有个共同点，便是眼底血丝明显，口腔有血迹，唇色、面颊、耳垂青紫，皮肤黑紫颜色，这些都是瘟疫的典型特征。
如果真是此病，那几乎无药可治。”
有医师说道。
黑死病？！
陈故听到这个医师的描述，不由一惊！
或许很多疾病都会造成发热、畏寒，黏膜出血，但皮肤黑紫，似乎并没有多少病症是这样的表现。
而这个黑死病，肆虐欧洲之时，死了数千万人！
张仲景这个时候完没完善《伤寒杂病论》？！毕竟欧洲学者李约瑟认为欧洲之所以大败黑死病，是因为受到《伤寒杂病论》的影响……
但不管张仲景有没有写出或者写完这部煌煌巨著，现在陈故做的却远远比那时的欧洲强上百倍了。
欧洲人曾经用粪便和尿液治疗黑死病，也抵制洗澡和换衣服，认为这会给看不见的病气机会，造成感染。
更别说那些放血疗法、求神疗法了。
事实上黑死病就是鼠疫，其中一条最重要途径便是便叮咬过病鼠的跳蚤、蚊虫等再次叮咬。
而陈故早在还不了解这次的瘟疫是个什么疾病时就传令各地，执行打扫卫生、饮用烧开过的水、晾晒被褥、灭杀老鼠等举措，再加上隔离政策，已经最大限度的控制着瘟疫的传播。
此刻听闻了医师的描述，陈故心底越发害怕，不过他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，其余的便是医学之上的事了，对于中医的应用，他可不懂了……
火葬坑中的火焰一夜未停。
甲乙两队轮番进入聚落之中搬运尸体。
等到次日天明，尸体终于搬运完毕了，聚落中剩余的活人，也被安置在城外的帐篷中。
只剩下了二百余人，十分之九的人已经丧生在这场瘟疫之中。
这剩余的二百多人也并不在一片区域，有感染的人们被隔离在下风口，而相隔一里之远的上风口，才是没有症状的正常人的营地。
即便没有症状，陈故依旧将这些人分了数十个帐篷。
隔离观察，以旬日为限。
这是陈故定下来的规矩。
虽然他不知道鼠疫的潜伏期是多久，但十天的隔离期间，如果没有症状，再集中隔离，便问题不大了。
事实上鼠疫的潜伏期大约都在一周之内，十天的隔离时间，完全够了。
吴普等医师开始接诊病患，由于没有现成的方子，治疗的方案总是不太起作用。
鼠疫属于烈性疾病，发病后死亡极快，一般数日内便会痛苦死去。
直到这个聚中的病人全部死亡，陈故都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治疗方案……
眼见医疗进度缓慢，陈故不由心焦起来。
命人依旧烧了这些病死的尸体，又将火葬坑掩埋完毕，陈故开始领人去往下一个点。
至于还存活着的、貌似并没有感染的那些人，由官府里提供了饮食，暂且住在帐篷中等待隔离结束。
而后便由官府中的人们，开始点火烧屋。
陈故不知道鼠疫病原体能在空气中存活多长时间，也不愿去赌上一赌只为那一点点财物，因此，陈故留下的命令便是待人员撤离完毕，便要烧毁聚集点。
而隔离点这里，早有未受感染的乡、里送来了饮食，以供这些活下来的人们生存。
陈故也留下了人来，照顾这些被严令“无故不得出帐篷”的人们。
不说其他，只说每日里伺候这些人吃喝拉撒，便是一件繁琐的大事。
陈故等一行人极速赶往下一个地方，并且将所有罩衣、面巾、口罩等烧毁了，更换成新的。
“速速将这些传报给陈扬州，让陈扬州抄印出来，派人到各地指导，要求各疫情区域都要按这个程序处理。敢有不从者，先斩后奏！”
亲卫拿了书记记录下来的一系列操作规程，打马奔向合肥而去。
而陈故却顺着江水，往豫章、庐江交汇之处而去。
却是顺着江水往上游而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