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父傅母直到第二日才匆匆赶来,面容悲戚,但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,除去一开始的悲痛外他们的情绪还算稳定。
明悦在休息室内陪着傅奶奶,自从傅爷爷去世的那天起,她就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,人也沉默了许多。
明悦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个以前那么照顾自己的老人一日日萧条下去,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。
“其实我跟司宴爷爷一开始也是两看相厌,我是千金小姐,他就是个落魄公子哥。”
傅奶奶说着,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神采,怀着过去,“后来越在一起生活越觉得他好,就后悔中间蹉跎了时间,没有好好相处。”
明悦静静听着,似乎脑海中已经闪过两人相携一生的种种画面。
“明悦……”
“奶奶,你说。”
傅奶奶心疼地看了看她,“其实你跟司宴还有感情是不是?”
明悦沉默并未作答。
傅奶奶却了然于心,“司宴爷爷临走前说的话是不希望你有心理负担,但是如果你们真的还有感情在,一定要多考虑不要冲动,许多事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。”
平静的心中似乎被此话掀起了一丝波澜,可明悦却不敢深想,即便有感情又如何,得不到一心一意的对待她宁愿错过。
傅奶奶精神恍惚得厉害,明悦跟灵堂的傅家人打过招呼,送她到楼上休息。
刚安顿好傅奶奶走出门,走廊另外就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,见到明悦,有些焦急的神色放松了些。
楚畑像是看到救星一样,“明悦,幸亏你在这里,快来帮下忙。”
明悦有些奇怪,她跟楚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,能帮上什么忙?
“什么事?我下楼去叫人上来。”
“不用不用,是司宴,这家伙在灵堂站得都发烧了,好不容易把他弄上来了,一直在房间喊你名字,我正好准备下去找你。”
明悦将信将疑,傅司宴不清醒的时候要喊也应该喊宋微娜的名字,与她何干,莫不是楚畑听错了,好心办坏事。
可还没等她犹豫太久,楚畑已经拉着她进了房间。
傅司宴就躺在沙发上,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,嘴中还念叨着明悦两个字。
“明悦,你来了……”
身后的门突然关了,明悦下意识地转过身,楚畑已经不见了。
气得她用劲踹了一脚门,什么发烧烧糊涂了,她看傅司宴的神情清楚得很。
难怪能玩到一起去,都是十足的自大狂,从来不问别人愿不愿意,只按照他们的自己想法行事。
“你别怪他,他也是好意。”
既来之则安之,明悦也没有别的打算,顺势就坐在了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。
“我知道爷爷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,但是这已经是事实,傅家还需要你撑起来,奶奶也需要你照顾。”
傅司宴脸色潮红,似乎真在发烧,“我知道,我是傅家绝不能倒下的人……”
说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,可是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,才刚起身就又倒了下去。
明悦立即冲上前扶住了他,在发现触手可及的皮肤都是滚烫的温度,心中也有些着急。
“你是疯了吗?烧这么厉害还不去找医生来?”
傅司宴倚靠在明悦怀里,呆了半晌,“不用,就让我这样靠会儿。”
明悦身体有些僵硬,却还是牢牢地背靠沙发,傅司宴将身体的一大部分力气给了她。
心中却在不断告诫自己:就这一次,看在爷爷奶奶的面子上。
“明悦……”他哑声不断低呼着,突然笑了一声,“还是生病好,生病让你不会拒绝我……”
他抬手想去触摸明悦的脸,被她侧脸挡去,有些失落地垂下手。
“是我太贪心了,明悦……爷爷没了……我感觉傅家的担子好重……再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疼我了……我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没有跟他说……”
强悍如傅司宴,也不是铜墙铁壁铸造的,明悦的心中一酸,随后细密的疼痛泛上胸腔。
“没事,爷爷走得很安心,他知道你会好好照顾奶奶,好好照顾傅家的一切的。”
“是吗?”傅司宴迟疑了两秒,似乎意识到明悦是在安慰自己。
“明悦我好后悔,后悔当初放开你……要是能回到之前多好……”
他原本深邃锐利的双眼随着生病发烧变得迟缓,没有了一开始冷漠,看着倒有几分可怜的意味。
可惜他面对的是明悦,被他一次次伤透心的明悦,并不会让自己再次心软,她怕自己又一次跌落深渊。
“你好好休息,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。”
傅司宴明白了,明悦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态度,他努力地睁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,却被席卷而来的疲惫侵袭,陷入昏睡中。
明悦将他放在沙发上,又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,而后给楚畑发去消息大概十分钟时间,门开了。
面对似有愧意的楚畑,明悦目不斜视,径直从他身边走过。
楚畑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,只能带着满腔郁瘁去房间查看傅司宴的情况,可别玩苦肉计把人给烧傻了。
房间内的傅司宴一扫刚刚的虚弱样子,眼神清明,注视着明悦离开的背影,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眼神触及身上的毛毯时变得温柔了些,明悦还是太善良了,即便再恨他,都不会不管,这样的她让人如何能放手?
“给你找个医生来,要不烧傻了?以后傅家的事都还要靠你呢……”
楚畑在他面前晃了晃手,傅司宴最近两天的状态他看在眼里,也希望明悦的到来能给他带来希望。
“不用医生,我休息会儿就下楼。”
楚畑叹气,“楼下我帮你看着,不会出大乱子的,你刚刚那个脸色吓人还是多休息会儿。”
“傅启文那里你镇不住的。”
傅司宴忍住疲惫,揉了揉额角,没想到爷爷刚走,他那个好二叔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分家制造出混乱。
或许是太久没有动过他们了,让他们已经忘记他曾经的铁血手段,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。